[日常]01. 拾文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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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鈴音姐說你在月見那晚撿了隻受傷文鳥?」
「不只養在房裡還幫他煎茶煮藥?」 「這麼寶貝,能不能借我瞧兩眼就好?」 攸司將鍋裡深褐色的茶湯倒進小碗裡放涼,回頭撇了今早一入住就在他身旁悠轉的友人,對方興致勃勃的好奇在他眼裡可不是件好事,面無表情地花了兩秒思考,最終還是扔下『需靜養』三個字就轉身離開。 沒理會說他是小氣鬼、只是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的抗議,攸司走往連接別館的廊道上,單手托著木盤動作有些隨意,但就算腳步稍大也沒讓碗裡驚起多少波瀾,直到走近臥房才將手裡的物品交給現身的隨從。 拉開房門的力道不輕不重一如日常。不清楚是因此吵醒或是臥榻上的男人本來就醒著,對似夢似醒的病人他沒有刻意招呼的打算,只是在床側跪下,一手扶持著病人的頸間,一手流利地在空隙間疊上厚枕;藥茶溫度正適口,他舀起藥汁往患者嘴邊送去,動作比不上藥娘輕柔,但態度與耐心上倒也不輸。 就是原本還願意喝下藥湯的人,在第二匙後堅決地撇開了頭。 「去把梅片拿來。」攸司吩咐著,接過了隨從手中的碗,遞到他前些日子撿來的文鳥面前,提醒著這藥冷了更難喝。 虛弱的人沒有反抗,不疾不徐地接過小碗大有一鼓作氣的豪飲風範,無奈在入嘴時還是被藥氣嗆了一口,還好後續也算無事平安。送上裹滿糖粉的梅片換下喝乾的藥碗,攸司讓身旁少年退下,將菓皿放在對方伸手可及的位置,大有請人隨意取用的意味在。 「你睡了兩天,暫時還不能動,需要我幫你向十紋送些什麼過去嗎?」 「……真是……承蒙照顧……。」大概是嘴裡的梅片已緩過苦味,床舖上的人才再次開口:「 請容我冒昧問一句,您和我們十紋有什麼淵源嘛?」 「待過六生書院。」回答簡單明瞭,他頓了頓才想起該向對方作點自我介紹:「阿久津攸司,旅店主人,這裡是我的住所。」 「旅店嗎?」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語氣裡稍有停頓:「我是十紋司書部大尉、菅野博彰,可以勞煩您備紙筆給我?」 「可以。」起身拿下放在矮櫃上的托盤,裡頭裝著早已備妥的筆墨紙硯,連著閱讀用的斜台一起擺到菅野面前,但就算如此也不是躺著就能完成書信。沒急著扶人起身,旅店主人只是安靜地將紙擺上斜面、把水滴入硯堂,他細細磨墨,沒在意對方注視著自己的目光,直到墨汁備妥,才起身拿了更多靠枕備用。 菅野傷在腹部,不論怎麼移動都會有所牽扯,攸司只能盡力放慢速度、動作輕緩地將人扶起,看著對方皺眉忍痛時的神情也沒詢問是否打算放棄,只在擺定更多靠枕後將毛筆沾上適量墨液遞給眼前的人。 「多謝了。」病榻上的人因右手肩傷,在接過毛筆時動作相對緩慢,但還是以左手枕著手腕輔助書寫,將書信一筆筆好好完成。 跪坐在一旁的男人直到菅野將晾乾的信折起,才上前替對方封裝入袋,確認著緘口沒有問題便讓門外的侍者接手後續。 「會請人直接送到,需要他等回信嗎?」 「不必,他們看了信就知道怎麼處裡。」雖然才剛清醒,但做完這些事已讓菅野面露疲憊。 「那麼……」攸司打著手勢示意侍從動作,隨後讓該休息的人安穩躺回被窩,並順手將被角塞好:「先睡吧,其他的等傷養好再說不遲。」 看著病榻上那位閉上眼後房間主人安靜地等了一會,直到確認對方並沒有因著身體不適所引起的高燒而夢囈才起身離開,關門前他回頭撇了一眼,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 菅野再次醒來時天正亮著,靠近庭院的門開了小縫,和煦的風從外頭竄進讓人格外清爽;大概因為他動也不動的躺著,落在緣廊上的幾隻山雀正歪頭看他,還發出了好奇的叫喚聲。 眼前的探詢讓他忍不住揉臉迫使自己清醒,接著在充滿驚訝的鳥鳴中擺手趕走好奇的小客人,在恢復寧靜的空間裡他沒喊來任何人,只是花了點時間讓身體離開床面,又花了點時間才站起身。緩過側腰上的痛楚後推開房門,在簡單的環境觀察後輕鬆找到廁所。 解決了生理問題,菅野在廊道上隨意閒晃,覺得累了就在廊延邊坐下休息。 這間純粹的日式建築既古老又優雅,傳統的扎實工藝在樑柱間隨處可見,雖然不是沒有損傷,也能在修補間看出歷代屋主如何愛惜地使用,各處擺放與吊掛的裝飾物透露著擁有者的風雅與沉穩,庭院山水景色也同樣不高傲或驕作。 這些日子總是睡睡醒醒地只能讓人服侍,自第一次醒來後到底過了多少天他並不清楚,只知道睜眼時看見的多是店主,偶爾則是那名叫高森的侍者,這兩人能說是有問必答卻也算不上多話;除此之外菅野並沒有見過哪個其他,讓人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因為身份或什麼而被特別隔離。 直至今日離開睡床才終於明白對方口中的『旅店』怎麼總能如此安靜――這別館離主屋可遠著了。 別說是店內喧嘩,就算那頭打起來這裡大概也同樣清幽,怎麼想都不是個方便管裡旅店的住所,莫非這位店主壓根兒不管店內事?不禁再次令菅野好奇對方到底是怎樣的人物,若真是如此淡薄的性情,怎麼會對一個平水相逢的傷者這麼照護? 好奇心驅使他踏下石階,循著庭園小徑向前,悠悠在石板路上漫步,目光落在被照料完好的矮叢與樹林間,枝椏被修剪得利落自然,看得出園藝師的技術與用心,但要是能將眼前幾處分枝剪去、讓枝葉能重新生長就更完美了。 氛圍輕鬆愜意讓他閒散地走走停停,不只因為傷口的不適,更多是為了駐足在當前的景色裡――直到他察覺了不遠處的妖異之氣。 怪異並沒有將自身刻意地偽裝成一般人,露出在衣著之外的皮膚能看見些微鱗光閃閃,熟練的修剪動作正表明對方是管理庭園的職人,菅野很清楚這名妖異並不是沒發現他,卻連招呼也沒有地專注在修剪枝葉之上。 混身在人群中的妖異不是沒有,十紋對這樣安靜的存在也不會刻意刁難,但待過六生書院的人也應當明白這族群多麼難以管束,什麼時候想咬斷獵物頸子就算是與之熟悉的學者都無法推定,阿久津對妖怪卻不只聘任還任其自由行動……這樣的做為大大地挑起菅野對他刨根問底的興致。 「把這段也剪去吧?」帶著微笑上前,他指向一處不顯眼的枝椏說著。 站在爬梯上的人沒有回頭,僅是停下動作盯著被指出的區塊,隨後跳下了木梯站得稍遠,直到確認了什麼之後才回到位置上將菅野所說的部份剪去。過程裡不論是目光或反應都沒有落在外人之上,安靜地去除幾個額外的分歧後又繼續了原本的工作。 「這裡的景觀都是出自你手?若是沒有相應的美感恐怕難以脫離俗套,你整理得很好……」他試著向對方搭話,但聲音在結束之後並沒有被誰接續,菅野好奇地挑眉:「這麼招搖的模樣在院子工作,客人不介意嘛?」 這話問的持剪者手裡一頓,沉默間園藝師收起剪子也收起木梯,眼裡滿是不屑地撇了多話的訪客一眼,目光與招呼卻是落在菅野身後不遠處:「別讓當家等你。」 跟著對方的眼神向後,菅野發現旅店老闆不知何時站在緣廊邊上,看著他們的眼神裡帶了點趣味的笑意,在他回身想向提醒自己的人致謝時卻發現對方早已走遠。 「他沒有為難你吧?波佐見不太喜歡人類。」在菅野靠近之後,攸司言談間帶了點歉意。 「怎麼會呢。」同樣以微笑回應,還不如說是自己欺負人了吧。 「會餓嗎?離晚膳有點時間,還行的話要不要擦個澡,我讓人替你準備衣服?」 瞎晃了半天也算出了身汗,菅野順著對方意思替自己帶路。澡堂裡熱水早已備好,白騰騰的蒸氣瀰漫,裡頭還備了張高椅,讓菅野在盥洗時能舒適一些。 「過往不提,現在你神智清醒我得說清楚,實際上我不太懂怎麼照顧人,待會下手要是重了記得提醒我。」將兩塊毛巾扔進熱水盆裡揉洗,紮好袖子綁帶的發話者面容稍有愧色。 覺得自己沒有柔弱到不能忍受痛楚,但也不想讓人粗魯的對待,菅野沒有正面回應,只是發出了思考的哼聲,脫下衣服折好放進一旁的洗衣籃裡,他坐在高椅上接過稍微擰乾的布塊,在對方替自己擦拭背部時也整理了自己伸手能及之處。低頭時順道察看了腰上的傷,相較過往,縫合情況不只平整良好,連續幾日下來也沒有過多發炎反應,加上總是有人替他定時餵湯換藥,恢復速度比預想更加快速。 「你們這平常收傷兵嘛?」菅野語調裡帶著笑意,在沉默間起了話題。 「不收,這是個意外。」再次將毛巾揉洗,順便換了一盆熱水:「其實我不該留你,但那天情況特殊,尤其對袚妖人來說。」 「那真是太可惜了,讓你們這麼照料著,即便想裝病也很難吶……」 「承蒙愛戴,聽來我的表現不算太差。」擦澡再仔細也不會耗掉多少時間,攸司將布塊扔回盆裡,拆掉繫住袖子的綁繩整理衣裝:「吃完這頓飯後要是還能接受,我倒是歡迎你常來……別帶傷。」 「下回我會挑個和風煦日的好時節,端端正正地從大門走進來。」雖然對攸司的說法感到疑惑,但菅野還是笑呵呵地起身,讓端著衣物前來的高森替他換上。 替菅野選的是套鐵色羽織和服共布套裝,配上墨灰底、局部帶有幾合三角紋樣的角帶與混著金絲的淡白色羽織紐,既簡單又不過於隨意,是個適合放鬆心情的搭配。可惜自幼穿慣了洋服的菅野怎麼也放鬆不開,走向用餐地點的途中總忍不住察看領子是否鬆脫,這舉動看得攸司覺得有趣,卻也向對方再次表達了目前旅店裡沒有西服,無法為他備妥慣用服裝的歉意。 「你是我的恩人啊……何必客氣?說起來是我叨擾了。」一時間覺得眼前這位主人身段未免太過柔軟,但轉念一想大概也只是說說場面話吧? 「說恩人就言重了,那不過是舉手之勞……」走在前方的人頓了頓腳步,抬手指向另一側:「從這裡再過去就是旅館,餐廳往這邊走。」 跟著跨過對方所指的界線,菅野感受到一股妖氣迎面而來,混雜的氣味裡多數非泛泛之輩;面對規模龐大的妖異齊聚一堂向來沒有好感,過往場面慘烈不說,光是纏擾在身上的血腥味就足以令人皺眉。霎時間明白弦外之音的人架起警戒,越是靠向妖氣聚集地就越顯得沈默與緊繃,他不明白阿久津對此有何安排,也不明白屆時會是什麼狀況,唯一清楚的僅有他正在妖異的地盤上,只能走一步算上一步。 只是不論在心中如何推敲盤算,也沒料想過最終映入眼簾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場面。 若不是路過地爐之間外圍時引起注意,那群將好奇目光向他探詢的妖異們,前一秒還用各地方言歡快地討論著各類話題呢。想像與現實的反差使菅野錯愕地頓了腳步,但隨即追上正掀開餐廳掛簾的男人,堆積在腦內的疑惑與不安在一秒前間消失大半,輕鬆的氣氛讓他忍不住鬆了口氣地嗤笑出聲――當然還記得要掩著嘴。 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也意外對方以這種方式來測試身為十紋一員的他。 難以想像有人會以招待妖怪為業,雖說多數妖怪都挺安份,但難免參雜不受管束的存在,而旅店可見範圍內全是一定程度之上的妖怪,就算有人類也多是店內員工,僅有少數不列屬於十紋的私營袚妖人則在撇見了菅野後隨即移開視線。 「希望這裡沒有我拘拿過的對象。」放緩了原先的緊繃,菅野低聲向攸司開起玩笑。 「在這裡的話,就算有也不用擔心。」跟著笑起,攸司拉開套間拉門,看得出裡頭原是小型包廂但內部被重新整頓,矮桌的位置擺上與四周不合的西式書桌,桌面上有著樣式古典的日式餐具:「我這沒有西式宴會廳,拿得出檯面的高腳桌也只有這一張;雖然有點奇怪,但我想現下『舒適』應該比『搭調』對你來說更重要得多。」 「既然如此,再加把椅子一起用餐也無妨了吧?」看著桌旁僅有的一張椅子,菅野向身旁的人提出邀約。 * 沒能拒絕,攸司讓人搬來另一張椅子與餐具,後續端上的餐點為了讓病人盡快恢復元氣,看得出廚師在料理安排上格外用心,不僅色調豐富、菜色多樣外,還使用了不同的烹調與簡單的佐料來襯托當季蔬果的清甜與熟美。 「魚湯能幫助復原,主廚特意為您熬上的,請務必嚐嚐。」端上餐點的女性在將菜色上全後向菅野微微一笑,她不只在穿著與身段皆與其他人員不同,連著說話的柔軟腔調都格外引人注意。 「若野鈴音,女將。」攸司在對方說完後順口提了一句,但也僅此而已。 「承蒙照顧,我的身體已經復原許多,這段期間叨擾了。」不動聲色地多瞧了女將兩眼,菅野點頭回應。 「也請菅野大尉多多指教,盼您在此期間能順心如意。」鈴音向兩人行禮,奉上熱茶後便安靜地離去。 「先開動了。」包廂門關上後菅野主動拿起碗筷夾了點菜,他撇了眼前的人,對方也只是安靜地做了相同動作,什麼也沒提、不打算多作解釋的樣子,不禁讓他以玩笑的語氣開門見山:「剛才的測試過關了嘛?」 「還行。」吃著飯的人沒什麼額外評語。 「沒想到你也挺壞心眼的。」畢竟被嚇了一跳,菅野小小地抱怨著。 「『也』?」攸司發出了對用字感到有趣的哼聲:「你是十紋的人,這麼點小事還沉得住氣吧。」 「這可很難說吶……到是有件事讓我很在意。」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早已被拉起的門,偷偷地觀察這有些越矩的用詞與態度是否會引起不滿,但對方卻只在用餐間繼續等著他把話說完:「就我所見,你請雇的員工還有客人都非比尋常……你們這是專門做妖怪生意的嘛?」 「不,先代的本意並非如此,但行進方向還算可以,便這麼延續下來了。」 「這麼多妖怪聚在一起,要是出事了你能管束?」菅野挑眉看向攸司,表情還是一派輕鬆地微笑,但探詢的字裡行間遠不如臉上簡單。 「在利益相同的情況下要出事也不容易。」旅店主人勾起嘴角透露著安撫,妖怪比起人類更明白什麼叫約法三章:「管束他們不是我的責任,但我確實可以。」 「喔?外頭那些傢伙的級數可不低。」菅野打量著看似說出狂語的人,以打趣的口吻提出更多問題:「待過六生書院又有這般能力,卻甘願躲在深山裡經營旅館,是對名利淡泊還是有什麼隱情?不會是吃了女人的虧吧?」 「能吃上這種虧也算是人生體驗了。」不是沒聽懂對方的揶揄,但依舊被這個說法給逗笑:「說到能力大概得讓你失望,你所期望的在我家族間並不是件難事,但我在六生書院裡頂多是個普通人,要提優勢大概僅有體質強硬還能勉強算上。至於制約他人……就是承襲這家旅店的附屬品吧,任誰都可以得到。」 喝著茶湯的人輕描淡寫,對攸司而言這些都不是什麼可以拿來說嘴的事,他之所以『可以』都只是恰巧獲得了而已。 「你的意思是……這間旅店有足以制服那群妖怪的力量?」總覺得哪裡不對,但聽起來似乎是這麼回事,面對對方的坦白菅野也問的直接。 「旅館只是媒介。」 「喔?」面對扼要的回應菅野也只是以詢問聲接應,等待間他喝了口湯,明明碗中沒什麼特殊材料,卻不像過往認知那般膩口。 「它只是個代表物。」替了個詞把剛才的句子又說一次,攸司換了話題:「那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嗯?你說湯?」察覺用字的含糊,菅野笑著又喝了一口才放下:「第一次嘗到這樣的口味,還不錯。」 「看來這次進貨的異國香料表現還行。」下意識地觀察對方用餐喜好,可能是肩傷或愛好的關係,除了豆腐之外皆是淺嚐及止,餐後甜點倒是吃的很乾淨,點心盤上的萩餅一點也沒留下;他思考著下次是不是該換些什麼菜色,但除了回報之外還是交給專業人員去煩惱吧。 晚飯後攸司沒帶著菅野原路返回,而是繞往另一段尚未談起的小徑,這園裡的秋菊在夜裡已經睡去,一旁的桂枝倒是藉著輕風攀點人身的舉動試圖將香氣沾染,要是能讓誰讓訊息傳遞出去,他們就能以葉草間的氣味與遠方的彼此聊些什麼了。 夜裡的庭園正熱鬧著,但隨著石燈籠的火光在碎石路上漫步的兩人卻沒再說起其他。 * 不管是為了身體的恢復或只是想好好放個假,菅野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亦同樣悠閒,白天在庭園間隨意走動,累了就找地方休息,偶爾吃些熟悉的日式甜湯,偶爾是沒見過的西洋小點;攸司沒讓誰刻意提防著他,也沒讓任何帶著有好奇目光的訪客突入打擾,他就與其他住客一樣擁有自己的空間與服務,在旅店裡被好好的款待著。 看著這麼和樂融融的奇異景象,感受著瀰漫妖異與祓妖人的平靜空間,菅野闔上了手裡的筆記本,他打算向上提報的事似乎暫時沒有多說的必要了。 離開時攸司不在,或說負責送客的一向都不是他,但還是派了高森,免得山裡那些無心或有心的妖異在訪客回家路途間帶來困擾。臨別旅店後瞇著眼的少年很快將鈴鐺繫上手腕,這個小東西出現自此沒發出過任何聲響,但菅野卻彷彿聽見了什麼,身週隨之而來的景象似乎也與原本有些不同,安靜的林間多了一些低語,不來自人、也並非熟知的音調。 一路上高森的話不太多,僅在行進間偶遇路面不平、頭頂樹枝檔路時才以平靜無波的口氣輕聲提醒。而這段路並不太長,他們在樹林裡最多也就十來分鐘。 「我就送到這裡。」領路人站在小徑一側讓開了路,沒有再往前的打算:「出了樹林後順著長屋前進,第一個路口左轉就行。」 「這些日子多謝了。」菅野路過高森身旁時輕輕向他點頭致謝。 「只是本份,敬祝安好。」回應客人的謝意,高森簡單地行禮,雖然他眼前這位不論以哪方面來說都不是客。 錯身而過後菅野耳裡那些似有似無的低語聲在一瞬間裡消失,空氣的流動也大不相同,身後那人就像他預期的已然不在。 世界彷彿從什麼地方再次接上正常軌道,回復為他所熟悉的一切。 |
備註
1. 角色稱呼 / 部份角色於後續預定將出現同姓氏者,為避免日後描述混亂優先以名字描寫。(EX:攸司) 談話時將以各角色習慣稱呼。 2. 地爐之間(囲炉裏の間)/ 中央有地爐的大型房間,通常做為客廳或交誼時群聚使用。 屋頂較高,說話吵雜時也不會造成回音。 3. 私營袚妖人 / 私設私營袚妖人與國家袚妖人之間相當於偵探與警察(或是坊間靈媒與神社神主?) 雖然也會互相幫忙的場合但算是稍有嫌隙。 |
2018/03/22 - 完稿